文 | 金沙人

扬州赵卫红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网红。这位55岁的大姐在石塔菜场一家净菜摊位打工，生意空闲时她支起画架画上几笔油画，缤纷的色彩、分明的层次、明快的线条，表达了她对艺术的见解，生活的热爱。无论是景物描摹，抑或是生活写照，还真有模有样。她有时还免费辅导周边的孩子学画画，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，使烟火气十足的菜场平添了许多文化味。

赵大姐被媒体冠名为“菜场画家”。在一般人心目中，画家要么在装备齐全的画室里潜心创作，要么在宁静的大自然中尽情挥毫，嘈杂的菜场怎么能支起画架，进行高雅的艺术创作？这种画家与菜场的组合，与众不同，分外引人注目。

这种日复一日卖菜、画画的生活，赵大姐并没有刻意为之，也无意吸人眼球。好奇的市民将她的画作拍成短视频，在新媒体上广为传播，本地媒体发现这一新闻线索，自然不甘落后，跟踪报道，让赵大姐在扬州家喻户晓，再经央视新闻频道播出，一下子让“菜场画家”闻名遐迩。

上周六，扬州历史文化街区仁丰里文创市集，汶河街道将她的画作陈列在公共空间，赵大姐再次成为新闻人物。有外地游客在参观之余，感慨不已：“到底是历史文化名城，卖菜大姐的油画竟能画得如此像模像样，了不起啊！”扩大扬州文化影响力，提升扬州城市形象，“菜场画家”无形之中为扬州做了一个大大的免费广告，值得点赞！

对赵大姐业余绘画，大家发自肺腑敬佩。对其绘画水平，专业人士看法不尽相同，这都再正常不过——没有从小训练的童子功，半路出家，仅凭陪儿子学画的这点功底，想画出专业水平的作品，肯定是有难度的。搞艺术，天分、勤奋缺一不可。能成为大家，留下不朽之作者，毕竟凤毛麟角，大多数人都是艰难地行走在艺术的道路上。到目前为止，赵大姐就是为了个人兴趣爱好而画画，不求闻达，不求变现，纯属生活之余的调节。

按照现在不少人的心态，一个卖菜的妇女把日子过好就不错了，何必再去折腾很难变现的绘画艺术？这一不被某些人理解的困惑，也正是“菜场画家”的过人之处。人生在世为了什么？追名逐利者大有人在，但很多也在这一过程中失去了人生的快乐。在我看来，赵大姐卖菜是为了生活，而画画却是享受生活，让原本平淡的生活充满了情趣。其实，生活艰辛，打拼不易。过好日子，不仅是一日三餐无虞，更应有充实快乐的追求。放声歌唱也好，广场跳舞也罢，抚琴吟唱也行，等等，一个爱好可以让人生活得更有意思，更有价值。她的画画，不是为了卖钱，而是为了艺术追求，为了内心的充实，为了生命的丰盈。不带功利色彩的兴趣爱好，往往使过程更加享受，艺术更加纯净，行为更加可爱。

“菜场画家”不是专业画家，其“卖菜为了生活，画画享受生活”的人生态度和艺术追求，值得文化人学习。不讲条件有格调，这是赵大姐难能可贵的品质。菜场摊位就是她的画室，因陋就简，顺势而为，忙时卖菜，闲时画画，顺其自然，只要心中有追求，任何困难都会被克服，生活的艰难反而会砥砺画艺。不计名利有追求，无疑是一服苦口良药。人生追求成功卓越并不为错，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，往往名利皆丢，令人扼腕叹息。相反，放下名利只为追求，即便不会成功，也不会被莫名的烦恼纠缠。你看赵大姐忙时卖菜，闲来作画，怡然自得，一不小心就被媒体关注，其事迹不胫而走。相形之下，有些人刻意为之却事与愿违，贻笑大方。不怨天尤人有担当。卖菜打工是她的生计来源，她不会抱怨“作画没有工作室、卖菜影响创作”，或者“社会没为她提供创作保障”云云。她靠卖菜让自己过得很有尊严，闲暇挥毫让自己活得很有品位，教四周孩子绘画忙得很有节奏，一切都在不经意间，让平凡生活与艺术追求结合得自然而雅致。

“菜场画家”走红，表达了人们对文化的见解，折射了社会对文化人的期盼。生活即文化，文化不只是画室一隅的阳春白雪，也是平凡烟火气中的诗意。这是真正的文化自信、文化自强。有志于繁荣文化的人，不妨看看“菜场画家”上的这堂示范课。 （作者为扬州大学苏中发展研究院特约研究员）■